“阿诚哦……”廖宝荣轻声责怪道：“结婚你自己大事，自己拿主意！我老啦！”
靳立诚低声讲：“就录一小段，录你想讲的，同我与KK。”
“好吧。”廖宝荣清了清嗓子，画面有些颤抖，看样子他们要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手持式镜头摇晃，还能听脚步声，更增添的生活气息。
过了一会儿，画面终于平稳，廖宝荣女士带着浓郁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出镜：“OK啦！”她穿了件珍珠白的旗袍，很娴雅素净的款式，看得出来她新做了头发，坐下来时来还轻轻托了托发尾，好让头发看起来更洋气一些。
“阿K——”廖宝荣朝镜头笑了，眼角带着皱纹，笑容很温暖而亲切：“我是廖阿姨——啊不，我是妈妈——”她忽然眼眶泛红，好半晌才抚了扶心口，将情绪一并压下去：“阿K，妈妈要跟你道一句‘谢谢’，谢你爱我的阿诚，谢你让爷爷放心，好叫我心安……”
正说着，她突然朝镜头另一方皱眉：“我没讲完，你等下进来——”
靳立诚只好退出去。
“我把阿诚轰出去了，”廖宝荣眼里闪过俏皮的笑意，她坐正了些，两只手交叠而放，手腕戴着一只翡翠手镯，显得她娴静又平和，她像在回忆什么，面容舒缓：“我27岁有阿诚，生他时不易，自然千珍万爱疼着，为人父母，才知父母不易。他17岁同我争吵，怪我从不懂他，向来硬塞他关心，他不愿意。”
“阿诚呢，什么都好！”廖宝掰着手指开始数：“人靓、会念书、恭谨、孝顺，哎呀，一堆讲不完，”她拢住手心，神情很骄傲：“但他也犟得很哦，阿K，还请你多多包容，替我劝他、护他、懂他。”
“我同阿诚爸爸很中意你，若要讲点祝福，”她清了清嗓子，笑容宁静而端庄：“婚姻，第一要敬，第二要睦，相互妥协、相互照顾，方能长路相伴。”
说到这里，她朝镜头走过去，诧异地看着某个方向，自言自语道：“有无录到啊？”
“阿诚！阿诚——”她朝门外喊。
靳立诚很快就进来了，耐心地帮妈妈检查手机，说：“录到了，时间很长。”
廖宝荣看着儿子，目光欣慰，说：“阿诚，不可再错过这个孩子，他是难得一见的敞亮又坚韧。”
“哎。”
“有福要惜。”
“是。”
“有苦要讲，不可埋在心里。”
“好。”
“阿诚——”廖宝荣的声音有些发颤，泪光闪烁：“乖宝。”
这时候镜头拍的不全，只能看见靳立诚揽住妈妈的肩膀，轻轻拍着。
看到这里，向柯情不自禁地落泪，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此刻的心情。好像用一年的时间经历了太多太多，只有‘无悔’二字诉说过往。
大厅渐渐陷入黑暗，一切声音匿在空气里，向柯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很快，他清晰地听到靳立诚在说话：“KK——”
所有情绪梗在喉咙处，向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但灯光很暗，他不知道靳立诚在哪里。
靳立诚接着说：“我有很多不好，比如性格沉闷，比如在意结果——”
向柯现在只想摸黑找到他。
“阿妈叫我学着改，”靳立诚停顿了一下，声线郑重：“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很难改。”
向柯深呼一口气，“没关系！”他想说话时间还有很多，他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两个人一起改变。
“——你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告诉我，接下来要不要跟我相伴余生。”
空气骤然陷入一片寂静，也是此刻，大厅隐约响起某种躁动，下一秒，灯光骤亮，礼花五彩缤纷地‘蹦’在空气里，向柯看到了——看到了一切，这里不止靳立诚一个人，他邀请了近乎邀请了向柯所有要好的朋友，有侯亮、陈岳、 费扬，甚至上次过生日见过的朋友们。
人群里还藏着一张笑脸，是向禾，她笑靥如花，正拿着气球锤子在一旁兴奋地拍着，用口型喊了一声：“哥哥！”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向柯终于找到那些淡香的来源，大厅内是丰富又多样的甜品，今天是谁的生日吗，怎么还有蛋糕，有三层，顶层上插着一支蜡烛，是数字‘1’，是庆祝他们认识一周年吗。
再环视四周，现场显然精心布置过，有向柯最喜欢的巨型可达鸭玩偶，餐桌上刀叉闪耀着细碎的吊灯光芒，再看靳立诚——
他站在人群中央，身穿西服，今天系了领结，虽然向柯经常见他穿西装，今天这样矜持又庄重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最难忘的是他的眼神，明亮、坚定又舒缓，“你愿意吗，KK。”
情绪在此刻膨胀到极致，向柯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愿意！”
人群哄闹着，尖叫着，气球飘荡在大厅上方，向柯被朋友、小禾簇拥着走向靳立诚，欣喜、慌张、感慨，甚至是难以置信，一下子涌上心头，想跟靳立诚说些什么，但一开口怎么有些哽咽了。
靳立诚都懂，将他轻轻揽在怀里，两个人脸颊相贴：“KK，我在。”
“嗯。”向柯感动地说不出来，只好抱紧靳立诚的背脊。
众人默契地保持沉默，待他们情绪缓和了才哄闹开来，“交换戒指呀！”
戒指！向柯想起自己之前跟靳立诚戴过对戒，最近他比较忙，有时候会把戒指放家里，他有点想不起来戒指跑哪里去了。
没想到靳立诚打开一个丝绒盒子，里面闪耀着细碎光芒，向柯的眼角有些温热——是一对崭新的戒指，他们之前戴过的那一对呢？靳立诚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他变花样式地松开手，什么东西荡在向柯面前，是两条项链，戒指分别套在上面，这下终于两全齐美了！
“要接吻哦！不接吻很难收场哦——”
朋友们笑着、闹着，向柯手心里全是汗，心脏乱跳着，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性取向，多少都有点不适应，但靳立诚几乎没给他犹豫的机会，闭上眼，凛冽的气息随之而来，吻住向柯的唇。
比起从前的忐忑、迟疑、占有，这一刻是热烈而饱满的爱与证明。
抱着靳立诚，向柯能想到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像哈尔有城堡，大雄有哆啦A梦，就算苹果切开以后会生锈，靳立诚肯定会做好多苹果酱。要什么恭敬与顺从，大大方方做自己便好。有爱的人，可以轻松变回小孩，也能像大人一样勇敢——别回头，永不回头。
逆旅不可返，得到一些，必然会失去一些，但没关系，只要跟靳立诚在一起，向柯永远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孤独又绝望的时刻。
他们的蜜月旅行定在年末，向柯准备记录整场旅行，他想好了，以后要认真记录生命里每个难忘的瞬间。临近出发前，靳立诚仿佛想起什么，“KK，我们还忘了做一件事。”
“什么？”
靳立诚笑了：“去一个地方，很近，你应该有印象。”
究竟是什么地方值得让靳立诚蜜月旅行前专门去一趟，向柯很快找了答案——是酒吧，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说，你无不无聊？”
靳立诚跟调酒师低声说了什么。
很快，吧台处多了两杯酒水——淡黄色的奶汁，杯口沾着一圈白砂糖，柠檬片卡在杯口，看上去还挺不错，靳立诚推了一杯给向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你点了，但你没喝。”
“是吗。”向柯笑起来，好像没什么印象了。
靳立诚点头，“是朗姆椰汁，我觉得你很适合喝一杯。”
朗姆椰汁？原来是果酒，难怪。
向柯端起酒杯，冰凉的液体入口，口腔内充斥醇厚的朗姆酒，酒气一过，又是冰甜冰甜的椰香，五脏六腑都跟着香醇起来。他好像明白什么了，跟靳立诚碰杯：“也很适合你。”
“Cheers——”
敬自由，也敬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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