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愿意吗（正文终章）
“真的，”女孩温和地笑起来，“我吓到你了吗？”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向柯下意识地扫了周围一眼，商场气氛温馨，暂时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要是推了门，有人套头殴打他怎么办，做网红容易暴露隐私。他现在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进去，站在门口没动。
“看你进去了，我的任务才算完成。”女孩心平气和地讲，看年纪，她像大学生出来做兼职，向柯勉强打消了疑虑，他以前不是也做过很多兼职吗，应该对其他人友善一点的。
向柯有点期待，转念一想，又问：“不是什么恐吓吧？”
“不是。”女孩目光充满鼓励，偏了偏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但里面是黑的，黑黢黢的！
向柯想起大众点评上的评论，这间餐厅再怎么说都颇有口碑，总不能在人家店内行凶吧。他将挂在两扇门把的‘CLOSE’木牌取下来，单挂在一边。
‘叮铃叮铃……’头顶传来悦耳的风铃声。
玻璃门关上的那一刹，向柯身后骤然一静，再回头，女孩消失不见了。
诡异！向柯收回视线，按了按心口，试着喊：“靳立诚？”
餐厅黑黢黢的，为什么要约在这种地方吃饭？向柯屏住呼吸，刚往前迈出一步，脚下有什么东西亮起，圆滚滚的，蘑菇一样的形状。再走，整条路都亮起来。
地面上有字，闪烁着‘KK，往前走’。
好吧，今天是他和靳立诚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可能有什么仪式。他就大起胆子，按照提示往前走。接着，提示语更新：【你手上有几支玫瑰？】
新的提示语出现：【奇数往左，偶数往右】。借着微弱的灯光，他匆忙数了一下，一共12朵，刚刚跑了一路，秃噜了一朵，现在是奇数朵。
脚刚迈出去，左边那条路亮起来。
但这条路好像比较绕，他转了大一圈，回过头去看，大厅地灯基本上都亮了起来，再抬头，室内响起一阵轻柔的音乐，亮光骤然闪现，划过洁白的墙面，上面印着一张飞扬的笑脸——是向柯。
那是他什么时候的照片啊，怎么一时想不起来。
电吉他有节奏地响着，大厅上方回荡一个熟悉的声音：“KK，是我，靳立诚。”
向柯顿时松了一口气，很好，今晚绝对无人行凶，狗头保命要紧。
气氛骤然寂静，灯光暗下去，只剩下微弱的地灯照亮天花板，空气里飘荡着香氛，仔细闻，除去玫瑰，还有淡淡的百合香，红酒气息若有如无，甜品散发着奶油香气，每缕气息都在刺激向柯的嗅觉，让他对黑暗里的一切期待又好奇。
“为了今天，我做了很多准备，”靳立诚停顿了一下，“KK，你先看，看完再告诉我答案。”麦克风发出轻微的嗡鸣声，这句话应该是现场说的。向柯欣喜起来，靳立诚一定在某个角落。
画面切换，整个大厅陷入一片幽蓝，镜头应该是从海底拍的，日光耀眼，海水轻轻晃动，波光粼粼。沉，镜头继续往下沉，能看见腐朽船只，木屑在海水中漂浮，不远处是裹着淤泥的救生圈。
‘呜——’一声长鸣，沉重，一头巨型鲸鱼出现。
没过多久，另一只体型较小的鲸鱼游过来，好奇又莽撞，一头栽在画面上，特效随之一颤，就好像在撞镜头，接着，画面上是被挤瘪的鲸鱼额头，好像因为摩擦玻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下一秒，它像不怕疼似的，‘嘿’一声笑出声，眼睛圆圆的，很亮，还露出一排锯齿状的白牙齿。
布丁字体东倒西歪地弹出——KK历险记。
旁白淡出：我眼里的KK。是靳立诚配的音！向柯不自觉屏住呼吸，心跳也越来越快。
接下来，水族馆人潮涌动，向柯从观众席中奔出，镜头一切，海狮从池水迅速蹿起，向柯拥抱海狮，光线昏暗，依然能看见他幸福又满足的笑脸。散场后向柯眉眼飞扬、明亮地跟靳立诚说个不停。这个角度只拍到靳立诚的下颚处，能看见他笑容清浅。
碰碰车相撞，向柯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在半空中，笑得那样开怀。镜头一晃，是谁的脚踝，上下踩个不止，自行车后轮加速滚动，蹬得很累吧，上桥的斜坡有点陡。背景音乐鼓点加快，向柯对着镜头回眸一笑，刹那间松开一捆气球，漫天飘着水果糖一样。
太多五彩缤纷的瞬间——璀璨燃烧的仙女棒，海边帐篷呼呼作响，天空幽暗，镜头摇晃不止，向柯雀跃地跳起来，整个人趴在靳立诚背上。一只燕子风筝歪歪斜斜飘下来，好像在迎接晚风。这不是之前他们去海岛旅行拍的吗？向柯只觉得心口滚烫。
光线暗下去，只剩下篝火寂静燃烧，画面摇晃而充满颗粒感。两道剪影出现，一个偏瘦，一个高大，他们靠得很近，黑暗模糊彼此的脸庞，风声渐小，篝火蹿起来，刹那间照亮半空，他们在接吻。
“KK，朋友们拍的——”靳立诚声线里有笑意，也透着清浅的歉意：“他们当时不相信我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男孩，拍视频打趣我，现在竟然派上用场。我费好大劲将视频要过来，还请你别责怪他们。”
向柯手心全是汗，朋友间打趣再正常不过了，又没有恶意，他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只是重温跟靳立诚初次接吻那一幕，那些酸酸甜甜的情绪一涌而出，像过了很久了一样。
“我也常常怀疑自己能不能给你带来幸福。”
画面快速播放，是向柯在加班加点做视频，有他全然没灵感，会穿着睡衣在屋子里乱转悠的样子，他还烦躁地抓抓头发。这些素材应该是向柯之前公开发表过的，没想到串到了这里。
场景换到咖啡店，向柯在轻声抱怨：“我真的没灵感，剪辑不出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快乐，直到看到你。”
向柯踩着滑板炫酷地划过，还朝镜头比了个V字；跟朋友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他满脸贴着白纸条，罚酒时像拨开白胡子一样，对着玻璃杯一饮而尽。各式各款的潮流穿搭不停切换，向柯都不知道他以前出过那么多造型——原来靳立诚真的有收集他的视频。
“认识你的时候，我30岁，”靳立诚笑起来，声音很干净，有轻微的叹息：“我问自己，30岁还能不能拥有爱情——在一个小自己七岁的男孩身上找到。”
“家人常说我这一生都在痴心妄想——”
“17岁不管不顾出柜，浪迹天涯去读书，只为挣脱世俗牢笼，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这里。30岁生日那天，我想最后痴心妄想一次。”
“所以我来见你，我跟自己说，不为别的，我只是想快乐一点，希望这个人能教教我。”
靳立诚沉默了片刻，画面上播放着深夜的海平面，皓月当空，显得一切寂静而空旷，“为了能跟你有共同语言，我开始翻你的视频，也因此熟悉你的喜好、性格。真正见了你，我又心怀愧疚——因为你真诚，你不喝我点的酒，凡事有借有还，从不肯拿人手软。”
“我对你更加好奇，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砸钱都砸不动。”
“于是我试着接触你，其实答案很简单，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会拿。走近了，我才发现你也有我20岁时的迷茫和无助，你渴望一些东西，也容易走偏方向。” 靳立诚沉吟了一下，“我常问自己，如果时间倒流，我想对20岁的自己说点什么，才能让30岁的今天更从容一些？”
“是放纵玩，还是一门心思钻研学术，或者尽情张扬个性——”
靳立诚接着说：“吃喝玩乐，甚至交友，人人都会，只要有机会，大家都可以做得很好。只一件事例外，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并有幸成为自己。追你的时候，我跟自己讲，即使你不愿意跟我恋爱，我也一定要让你有所得，给你机会，让你真正地去感受自己、挖掘自己。”
“因为你倔强、坚韧、率真，是一个值得帮助的年轻人。”
“催促你剪辑视频，提醒你寻找亮点，把内容压缩又压缩，绝对不要废话连篇，甚至有意识地去表达，把自己打开，去接受新事物、结交新朋友，也许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但这些你都做到了。”靳立诚的声音里透着笑意：“我惊讶，也很欣慰，当你发布【此时此刻】那一期视频时，我就知道完了——你真的领悟到了，我这一生都不会放任你跑掉。”
“我特别欣赏你努力的样子，一个人怎么能那么执着，又那么勇敢。”
“我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快乐的答案——很简单，从你身上学会的，知足常乐。”
镜头再切，应该是手机拍摄画面，角度比较低，只能看见向柯在吃饭，画面在倍速播放，速度放慢是在向柯捧着饭碗吃米饭的样子，他手边还放着一只可达鸭。
“阳光、空气、干净的水源，甚至米饭，都是让人快乐的理由。”
靳立诚想说什么，语气缓了一下：“有时候拥有太多不是件好事，过度刺激感官体验，会让人麻木，失去正常知觉。看着你，我觉得自己会被治愈，你带着天然的吸引力。”
“——但是我没想到KK你也会难过，也有悲伤而不能走出来的时刻，那天我们本来要跟妈妈一起吃饭，但你来迟了，妈妈恰好因为暴雨没能来，其实那天我去找过你。”
听到这里，向柯下意识地捂住鼻息，很诧异，也很感动，怎么事情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版本。
“后来我看见你在奶茶门口躲雨，一个人抱膝哭泣。那个时候我想立即带你回家——但我不能，我得让你心甘情愿地走出来，依靠你自己的力量。”
“之后的事你应该知道，”靳立诚笑了笑，“我说自己做菜切到手，其实那天我也在赌，赌你会不会在暴雨时分奔向我，你没让我失望，你不仅来了，还提了很多东西，甚至在我面前哭不出来。”
光线骤然一亮，画面停在向柯咀嚼食物的腮帮子上，还特意用了放大效果，加了‘咔哧咔哧’的咀嚼配音。“我才知道，KK很勇敢，也很脆弱，需要用心地对待。”
向柯眼眶有点热，原来自己在靳立诚眼里这么可爱吗，呜呜。
靳立诚的手背出现，上面贴了一个创可贴，“我们都值得被认真对待。”【鬼姐姐鬼故事】|guiJJ. |
‘咚——’一声悠扬钟声入耳，色调切成冷调，屋檐飞翘，青石灰瓦，僧人低头清扫着院落，香炉烟雾缭绕。这段场景向柯很眼熟，应该是后续补录的，靳爷爷去世以后，悼念者哀恸，僧人为他超度，当时靳立诚心情沉重。背景音乐淡下去，视频里出现靳立诚的妈妈廖宝荣的身影：“录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