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么？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送了与自己争位的三弟一杯毒酒，将不支持自己的四弟囚于牢中至死，把昔日最信你的六弟派赴远疆镇守，令最疼爱自己的长姊去往不毛之地和亲。我问你，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既然杀了我师兄，也不差多我这一个。”
“够了！”李昱容没有罚她，很清奇，裘雪也没有什么异议，这让姜若更是感到出乎意外。
可是后来她便听说不日将要封后的消息，这才笑笑，哪有这么多的一往情深，不过算计。
册封新后的那天，姜若站在裘雪与李昱容的身后，看着底下一众朝臣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好不喜庆。
心，不会痛了，只是无感，连眼神也是呆滞的。可是，为什么当那把匕首刺来的时候？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挡在了那个人的前面。
眼皮好重，要死了氵令云犭虫家吗？姜若好像又回到浸入浴兰汤的那天了，感觉自己在不停地下沉，耳边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
“有刺客，护驾！”
“李昱容，拿命来！”眼见行刺之人没有成功，裘雪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就这么向着李昱容刺去。
“哐当！”李昱容一下打落她的匕首，抱起姜若就往宫里跑，他这一生，从未这样的慌张过，也从未这样的绝望过。
“太医，宣太医！”李昱容几乎喊得青筋暴起。
姜若流了很多血，匕首插在了她的胸口，李昱容身上也沾有不少的血，一身的明黄龙袍竟是染了半片红。
“阿若，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我求求你看看我。”
“皇上，太医来了。”连景福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李昱容，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昱容会因一个小宫女慌张至此，只是生怕自己被迁怒。
“宣。”
太医给姜若把过脉后，摇了摇头。“皇上还请节哀，这位姑娘伤处离心脏太近，失血过多，只怕是回力无天了。”
“她若死了氵令云犭虫家，我要你们陪葬。”怎么可能？他的阿若不要他了吗？
好像又听到了熟悉的话语，姜若轻咳，醒了过来。
“阿若……阿若。”李昱容一下扑在姜若跟前，满是血的手抖个不停，却还是把姜若的手抓在了手里。
“哈哈！李……李昱容，你也会有这么慌……张的时候吗？咳咳……”姜若一边笑着，又一边在不停地咳。
“阿若，你不会有事的。”李昱容不知道自己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许是安慰自己罢了。
裘雪被押到到了堂下，凤冠已经在混乱中丢了，青丝散乱，看着躺在那里的姜若和李昱容，红唇勾起，笑了。
“李昱容，你也有今天呐！”
“住口。”
“不用难过，你也中了我的毒，活不久的，很快就会和姜若一起死的。哈哈哈……”
姜若听到李昱容中毒了，心里咯噔一声，一双手慌乱地拿过李昱容的手来把脉，竟真是中毒了。
“阿若，你肯原谅我了？”李昱容见姜若的举动，证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姜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恨你，可我也爱你。”说罢，便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送上了自己的唇，去吻他，咬破自己的舌头把血送进他的嘴里。
“你……”李昱容想要推开姜若，可那双手只是扬在半空，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
“我不愿你死，我要你活着，替我看尽千山万水；我要你活着，记得有一个人爱过你；
我要你活着，自此，黄泉碧落，不复相见。”姜若流着泪，这些话，她没有力气去说了。她恨他，恨他只顾苍生，不顾她，他们之间还隔了几条人命，这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可她也爱他，十三那年闯入她的生活，孤冷的立在雪里惊艳了她黯淡的世界。她这一生，最大的错便是出了谷，唯一的失控便是遇了他。
现在，她累了，所以，她要走了。
“阿若……”那个人渐渐没了声息。
“真是伉俪情深呐！知道你们像什么吗？两只刺猬，相互靠近，最后呢？还不是将对方伤了个体无完肤。”裘雪被迫跪着，满脸都是盖不住的嘲讽和笑意。
李昱容回过头来看她，那张脸还是姜若的，却是狰狞可怕。
“把她带下去，凌迟处死。”李昱容把姜若抱在怀里，随即又顿了顿，“把她的脸给我剥下来，你不配，带着阿若的脸去死。”一字一句，字字都是冰冷的。
“你不能这样！“裘雪慌了，那些人来捉住她的手，把她往外拖，“李昱容，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所爱。”
不得所爱？姜若已经死了氵令云犭虫家，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爱的了。什么天下？失了你，又有何意义？早已是泣不成声。
裘雪入牢的那日，安妃看着她，嘴角咀着笑同她说：“雅若，当年呐！灭你全族的命令可是我父皇亲口下的诏令。”
她到底害了谁？又帮了谁？裘雪只是笑，任由那些人从她身上一片一片的把肉割下来。好像恍惚间，又听见她母亲的话语：“雅若，草原上的女人，会终其一生去证明她的骄傲，用她的歌舞，用她的身体，用她的孩子，甚至是生命。”阖了眼，两行清泪落下。
征和六年，羌茂来犯，皇帝御驾亲征，打退蛮夷。听闻有一女子，不详其名，死后以帝后之礼葬入皇陵，碑铭刻：吾之所爱，长眠于此。征和十年，帝崩，因无子嗣，传位原六皇子，靖王，改年号为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