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5. 锁骨以下的痕迹
“果然是你，真是太巧了。”钟娴微微笑着，脸上气定神闲，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
倒是桑余被吓了一跳，但随即明白过来——自己值机以后，把信息转发给了小晴。
这一次，肯定不是“太巧了”这么简单。
桑余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客客气气地冲钟娴打招呼：“老板好。”
钟娴捂着嘴一笑：“叫什么老板，小桑你太见外了，叫我‘钟姐'就行了。”
桑余垂下眼帘笑了笑，没有接话。
虽然跟公司签了长约，但桑余这种咸鱼小虾米，这么多年以来，跟钟娴见面的机会几乎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完全不具备被老板另眼相看的基本资格。最近一次的见面，还是因为沈欢欢上门算账，然后他还被书架上的招财猫砸了个头破血流，简直不堪回首。
更何况，细细掰扯起来，桑余跟钟娴还结下了不少梁子。比如把钟娴指派过来当助理的钟妍赶走了，虽然真正把人赶走的是席先生，但账必然是记在桑余头上的。还有把钟娴的得力手下王立暴打一顿然后驱逐出圈，虽然这件事的幕后策划另有其人，但归根结底一切的起因还是桑余。
综合以上这些，反观钟娴现在突如其来的善意和殷勤，必定有所图。
于是本来想好好休息一路的桑余，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应对。
钟娴问空姐要了杯橙汁，抿了一小口，状似随意地问：“秦导那个刑侦剧拍完了？”
“嗯，昨天刚杀青的。”桑余回答得极其简短。
“那还真不错。”钟娴连连点头，开启了夸奖模式，“秦婉虽然是玩票入圈，但之前拍的每部作品都很不错。有的叫好、有的叫座，还有名利双收的。你能演她的剧，必然未来可期，我真是替你感到开心。”
“我替你感到开心”这句话，如果是从席承望、郭岩或者香烛店老板嘴里说出来，桑余都会觉得很温暖。但从钟娴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桑余短促地对着钟娴笑了一下：“谢谢老板。能出演秦导的戏，我也觉得很荣幸。”
“你这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钟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桑余脸上，仔仔细细地来回打量，嘴里不断说着夸奖的话——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肯定有前途。”
“虽然因为一些想法上的差异，没能第一时间把你推起来，但公司也一直没有放弃你。包括上秦婉的戏，其实公司私底下也是使了很大力气，运作了不少关系。”
“哎呀，这么说，好像是在你面前邀功一样。这真的不是我本意，也就是今天赶巧了坐在一起，有机会跟你唠叨这些。”
“其实，咱们是共赢的关系，你好我们才好，我们好了你才会更好。”
桑余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抠着座椅扶手，都快抠出八达岭长城了。
钟娴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偏偏还说得这么情真意切、这么理直气壮。
桑余甚至觉得，自己和钟娴大概处于一个平行宇宙空间。
在他的世界里，签约的这几年公司除了给他提供冷板凳外，剩下的就是各种挖坑和冷嘲热讽，还差点陷入被封杀的境地。
而在钟娴的世界里，这几年就是欲降大任于桑余,所以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他的演艺事业能有这么一点起色，完全就是因为她的慧眼识珠、不离不弃。
桑余做了几组深呼吸，把情绪平息下来：“这些年的经历都是人生财富，我全部记在心里。”小黑账本上都记着呢，想骗我，没门！
在接下来的旅程里，钟娴一直东拉西扯地聊天，后来实在没什么话可说了，就开始问桑余问题。这些问题，甚至包括在剧组吃的什么，一天要休息几个小时，有没有喜欢的女演员，要不要公司帮你策划个热搜话题等等。
桑余也是各种头大，还因为腰部酸软，不停地调整坐姿，硬着头皮“谢谢”“不用了”说个不停。
就在桑余忍无可忍，准备去洗手间待上一会儿求个清净的时候，钟娴抛出了一个问题：“小桑啊，你跟公司的合同还有几个月就要到期了，不知道你约满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桑余侧转头和钟娴对了下视线，发现钟娴表情看似轻松，语气好似是在聊家常，但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
桑余心头一震。原来如此，这才是钟娴此行的真正目的！
电光火石之间，桑余心念急转——
如果直接说自己不想续约，那剩下的时间里，不知道钟娴要给他穿多少小鞋、使多少绊子。灿星娱乐正经运营好好赚钱的本事不算顶尖，但旁门左道的黑心手段可是行家里手，玩得溜溜的。
但假装答应就更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