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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章 外篇其二 调寄少年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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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会武的又不止他一个,我去找个厉害的师父来教我!等拜了师入了门,谅他南派教宗也不能逼人改换门派吧!”

这主意打得不错,可他到底年纪太轻,没在江湖上行走过,不知道这一对“青山樵子”如今纵横江湖的名望,二人天南海北地游山玩水,有朋友约了便小聚半酌,有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有人求上门来便看心情多管闲事,偶尔也陪喻余青回南派处理教内事务,按王樵的话来说,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居然反而名声越来越大,传得越来越神,小说话本写得比真人还真。

他要寻人拜师,熟悉的人那儿自然不行,离得近这位少爷又看得上眼的山门,一听他来历便不敢惹那两尊大佛,后来不敢说来历了,但考教功底时不过使出两招,眼力见的便已经站起身来,往旁边一让,拱手道:“金陵王的少庄主这是考教起老朽来了?”

王争奇道:“十二家的功夫江湖上又不算少见,你怎么就能断定我是?”

“十二家的功夫虽然见得多,但小公子你行气吐纳的筑基,一看便知是喻宗主一脉相承的;功夫身法的基础招式虽然是十二家的,却又透着点旦暮衙的邪劲阴柔来,想来有这三方奇遇的人,也定然是金陵王的王小公子了。”

王争无可奈何,只得拱手告辞,在溪边对着烤鱼吃的冯尘涴大吐苦水:“……也真是邪了门了!你说这群人怎么回事?就算我是金陵王的王争,那又怎么样?哪一条家法国法、武林规矩定了我不能拜投旁师吗?我算看明白了,他们就是怕那个鬼面青狐!哼,堂堂各派之主,没有一个敢跟他对着干的!”

冯尘涴哭笑不得:“我说王大胆,你跟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不跟他学武就罢了,还要找跟他对着干的拜师?学成了你师父让你下山找他较量,你也去?”

“我干吗不去?我又不怕他!”王争忿忿地答,抢过烤好的那条鱼狠狠咬上一口。

突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冷冷道:“小家伙要拜师?”手臂已经拍上了王争的肩膀。“谁说都怕鬼面青狐?没有一个敢跟他对着干?”冯尘涴吓得一跤摔倒,喝道:“什……什么人!”声音都发颤了。

王争自小经历多了,胆量当真非同寻常,要不是为此,也不会被取了王大胆这么个不中听的诨号了,转头一看,笑道:“老伯,你又是什么来头,竟不怕鬼面青狐?”

那老伯冷笑道:“我是什么来头,你不要问,小家伙想要拜师,我倒是可以收你。只怕你没胆量学!”

王争睁大眼睛,道:“我不问你的来头倒是可以,你也不准问我的来历,就算扯平了。可我不是什么人都拜的,你若教我偷鸡摸狗,打家劫舍,难道我也要跟着学?”

那老伯冷笑道:“小娃娃还挑三拣四。你看好了!”他突然飞身折下一支迎春在手,把一套剑法施展出来,枝头花蕊娇颤,香风飒然,而迎春枝身柔韧,怪招浪涌,变化无穷,如剥茧抽丝,绵绵不绝,所指之处瓣蕊纷飞,原来这一套剑法中,竟暗含了暗器、剑法、鞭法、擒拿手法、点穴法,真有流水行云,挥洒自如之妙,直看得两个年轻人眼花缭乱,目眩神驰。

老者单看打扮仿佛丐帮中人,衣衫邋遢,神色恍惚,须发斑白;但这武功路数却潇洒恣意,仿佛长歌当哭,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书卷气息极浓。一舞起来,便似太白醉月,嵇康倾倒,疏狂写意,端是大家风范,绝非江湖草莽。

一套使毕,缓缓收招,冷笑道:“鬼面青狐的招数,有多少是他自己的,多少是拾了前人牙慧,又多少是误打误撞来的?他若没有那蛊根加持,又堪称什么高手?嘿嘿,武林至尊,天下第一,是个半人不鬼,半男不女的狐猸货色,难怪不敢出来见人,到处躲躲藏藏的!”

王争脑袋里瓮地一响,还没想清楚人已经扑上去,家传的武功路数朝那老者兜面打来。他天资上佳,人又聪颖勤奋,更兼有三家之长,根基打得极为牢靠,但年纪尚小,又只学了十二家打根基的长拳和步法,苦无名师指点,更拗着性子,要把这身老天赏饭吃的条件给浪费了。那人袖起双手,轻飘飘地闪让腾挪,看了他几招,笑道:“你小子到底那一边的?鬼面青狐是你什么人,要你替他出头?”王争咬牙不答,只是招式上打得愈快。老者脚下双腿一盘,要引他试招,随意拆解。衣袖惊风猎猎,彷如利刃,一面信口续道:“怎么,那俩人那点腌臜破事江湖上谁不知晓,他们做得,旁人却说不得?”他肩头一斜,把少年扑来的劲道让过去,勾腿一招,轻巧将王争绊摔在地上,牙齿磕破嘴唇,摔得满嘴鲜血。冯尘涴赶紧扑过去扶他起来,低声埋怨道:“你干嘛跟他杠啊?江湖上这些……这些闲嘴碎话,哪还少得了么?”

王争一抹嘴角,不服输地瞪着眼:“再来!”又扑上去。老者冷笑道:“小娃娃气性倒大。你不想听,我偏要说。那王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人都感激他不计前嫌,一泯恩仇,替曾灭他全家的仇人解蛊,呵,他若真没有一点私心,干么不替喻余青身上也解了?眼下其他人都没了这能让人武功大进的怪蛊,单他们有,是何居心?”

王争赤红了眼,怒道:“不许你这样说我爹!”他扑身进拳,被那人仿佛抓小猫般拎起后颈,笑道:“原来是王家公子,不想都长这么大了。”

冯尘涴吓得呆了,急忙道:“老前辈,我们不是故意惹着你的……求你高抬贵手吧!”

那老者凑近王争的脸庞,嘿嘿冷笑道:“高抬贵手,怎么着,把你们放跑了,让你们带着那两个家伙来给你们找场子?”

王争道:“我偏不跑,你敢教我武功吗?”

那老者对他倒起了兴趣,笑道:“我敢啊,为什么不敢?真是奇了,王樵那样懒散不经、毫不争胜的性子,也会有你这种胆大包天、争强死拗的儿子?实话告诉你,我创出这套功夫就是为了克制鬼面青狐的独门武功。学来跟你爹爹的姘头作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只要你在我这儿,还怕他们不来找我吗?”他仰天长笑,“小子,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一手挟了王争,将冯尘涴一脚踢翻在地,道:“你去告诉王樵和喻余青,这小子归我了,我是‘折枝梅九’,他们要是想要讨回来,自然知道去哪儿找我!”

王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这半疯半癫的老伯,去了一处满种梅花的庄园,还当真跟他朝夕习武。谁料过了半月也没有人来,倒是收到了一封信,把梅九气得半死,信上写道“如此稚子便烦劳梅大哥费心教导,另奉师礼谢仪”,让人抬了一堆拜师的财礼来。气得梅九大翻其眼,只能把气撒在王争身上,令他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再练了一个时辰的一招最最简单的‘回卷东风’,才缓过劲来道:“我从未见过像你爹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王争虽说拗性起来赌气便跟着这人来了,也不是没期待过王樵和喻余青来寻他回来,那时候自个再耍性子,也有些奇货可居的意思在。可眼下呢?这家伙居然当真把他甩手一扔便跑了!他不免想起大娘说过的话来,又记得那日王樵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不是你爹爹’,心中一酸,更是大为恼恨:你却恐怕从未对喻余青说过一个不字,一句重话!是,你的确不是我亲生爹爹,可我看待你从未有过不同;那个家伙又不是你的妻子,你却怎地不对他说?

少年这下才晓得大娘那句话的含义:若王樵心里头有十分的情义,那九分定然都给了喻余青,一分给了芸芸众生,半分也没能剩给什么其他的、特别的人。这才让他看上去既钟情、又大义、更无情。

过了一年,梅九问他:“你爹他们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怕是完全忘了你了。我就当替他们白养了一年儿子,认了晦气,你怎么还不走啊?”

王争没好气道:“你收了我爹的钱,这会儿想反悔不当师父了,没门。”

梅九苦着脸道:“那大少爷你到底想要怎样?”

“还像当初说好的一样啊,把我教出师了,我去替你找鬼面青狐的晦气去。”少年出脱得愈发古灵精怪,“你找不到他们,我总能找到的。”

梅九叹了口气,道:“罢了!年关了,我准你回家去探亲?”

王争拗着道:“我没地方回去。”他扑闪一下细密眼睫,泪珠结了一层淡淡的霜雪在上头,“你也瞧见了,根本没人管我——”

梅九其实如今也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但屡遭变故,曾经风流一时的容貌如今衰颓苍老,看着便似五十余岁的老者一般。他家中无人,妻子死于非命,一心复仇更不续娶,膝下无儿无女,老景凄凉,如今得了这少年为伴,成日跟他犟牛烈马一般地较劲,日子反而有趣了些。听他这样说,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情,也不再逼他,反而瞧着雪落后净白一片的庭院,突然眼前微微一亮:“今年的梅花开得倒好。”他以梅为号,对梅花自是喜爱,但长年累月地追逐在复仇一途,早已对曾经莳花弄草的爱好生疏,庭院渐渐荒废,只得顺其自然。这梅稀稀落落死死活活,也无暇去管。今年因为都在庄中教授这仇家的孩子,反而园中有了人气,也雇了几个人打理庄园,这梅花居然开得颇有当年的风景。

忍不住伸手折了一枝在手,红蕊娇艳,便似昔人。恍惚便回到过去,曾经他也和香宛在这园中树下,看雪赏花……叹了一气,道:“好罢,今年我们师徒俩一起过年,我便再传你一套剑法。”他遥忆故人,一腔思念化作余香宛然,就在雪地里一招一式随性演将出来,此时仇恨遽去,缠绵犹在,那剑意绵绵不绝、生生不息,自拓开一片全新的境界。

王争看得入神,忍不住从连廊底下抻出半个身子,任雪落了白头,也不觉得冷,兀自比比划划。突然身上一重,原来下人拿来了棉袍替他披上,又撑一柄伞在他头顶,一瞥眼看,把自己吓了好大一跳,“啊”地叫出声来——急忙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

梅九兀自使得尽兴,这一套折梅剑法也是生平集大成,而在这他亲手所植的梅阵当中,其效尤显。听他大叫一声,正是自己最为得意尽兴之处,十分嘉许,道:“争儿,看出些什么门道没有?”王争急忙道:“刚才那一招特别精妙!弟子怕学不会!要好好揣摩!”梅九颇为自得,虽然他这几年疲于奔命也没把王樵和喻余青捉到,可能让他儿子失声惊呼,也是聊胜于无了,这些年辛苦没有白费,哈哈大笑:“不妨事,我再使一遍给你看!要看仔细了!”

王争自然没那功夫去看,反手一把捉住身后那小厮胳臂:“别跑,你怎么会在这?”

冯尘涴整个脸都涂得黑黑白白,背了个炭筐装作送炭小厮的模样,但仍然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子富家子弟的气息,尴尬一笑,怀里摸出个手炉来给他捂上,“我担心你啊,你都一年没回去了,好歹也来看看你好不好……”

“你担心我也没能耐独自混进来,说,是不是还有谁来了?”王争扯着他偷摸钻进旁边的屋子里,“我大娘?我薄大伯?”看他一直没答声,双眼微微眯细,“……不会吧?冯尘涴,你不要当叛徒——”

“不是,绝对没有,”冯尘涴恨不得赌咒发誓,“你听我说啊,喻宗主和你爹为你这事大吵了一架,他要来救你,你爹硬拦着不让,说你在这没事,就闹翻了,听说这大半年的你爹都一个人来往,这俩过去成日里焦不离孟的,这么一来江湖上都在传他俩已经闹掰了…………说什么的都……好好我不说不说。我这趟来嘛,那是你爹担心你,让我来看看,我假装来送炭火的,这时日隔三差五总得来嘛,你要有啥想要的,吃的穿的,我去给你置办。”他心疼地握着王争的手,“你瞧瞧,都生冻疮了,穿这么少怎么行?”

王争抽了手回去,哼了一声,“我才不相信,是你硬求他让你来看我的吧?他才不在乎我死活呢;又不是我亲爹,没委屈得他还得记着!”

“哎呀,你说什么傻话,樵叔都是为你好嘛,你又不愿意跟喻宗主学,这里是你自己要拜的师门,我刚可听见了啊,人又没强留你,你自己不愿意走的。”

“冯尘涴——”

“你今儿连名带姓骂我我也把话说完了,”冯尘涴把炭筐往地上一放,“王争你这人,你只顾着你自己委屈,有没有想过我啊!你被那老头儿带走,我都急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又不知道该去哪找你爹?!我只好去向人打听折枝梅九,不知托了多少人,才联络到你爹和喻宗主!人瞬间就急疯了,我又不是瞎的,看得出他们到底在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两个怕一辈子都没红过脸的人能吵成那样吗?”

“我怎么听着觉得你挺羡慕的啊?!”

“我就是挺羡慕的啊!”冯尘涴梗得从脖颈往上全红了,“至少人家吵架的时候,喊的还是‘三哥’!”

王争脸上一阵红白,又气又恼:“别拿我和他比!我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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