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像一只炸起被毛哈气的猫，突然被人安抚了一样。殿门口的大总管疾着小步，走回他龙榻边上低声说：
“他该死！”鼻子还在吸。“但也是我，让他会错意了……”
旁边这人自责的在呢喃着，池子烨拿手拍拍他肩膀。也许是服了药的缘故，池子烨愈发的困意上头。牵着那人的手，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
闷热。
像放在蒸笼上一样的闷热。
霍地一下，池子烨猛坐起来，口中念念道：“西街口？西街口？问斩？！”
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床前一盏昏灯还没有灭。他凑着光定睛看了看——他正在养元殿的大龙床上。外面簌簌落着雪，殿里却暖如春日。
手边摸到了一块肉，那是自己的腿？
他神志不太清明地往上狠掐了一把，想把自己给掐醒过来。谁知道不但没有半点痛感，还听到一声惊叫——
“阿！！”
池子烨混沌地、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头。
“池子烨！你又发什么疯病！闹了上半夜还不行？”
池子烨懵着脑子，循声低头看过去。
旁边躺着的这个人黑发散乱，就露了半张脸出来，身上竟是不着寸缕，青青红红的各式斑驳。
他没睁开眼，一张秀丽的脸吃痛拧作一团。右手放在左臂上，一下一下地正在揉自己。
池子烨难以置信地把凤眼瞪圆：“你怎么没死？”
躺着的这人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居然有些羞耻一样的，把脸别到里面去，闷闷地回他：“你睡前也说你要死，你不是也没死。”
这一下把池子烨彻底噎住了。他非常仔细地看着这人背上的疤痕，又把人给扭过来，对着那张脸细细端详了许久。
他简直莫名其妙，又狠狠照自己小臂掐了一把。
这回是有真实的痛感了。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便摇晃旁边这个人，意图把人叫醒：
“我跟你说，你知道我刚才梦到什么了！我梦到……我梦到我跟你吵架了，可我又担心，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所以，所以我下江南给你买宅子……我就想啊，万一我比你死的早，那你怎么办！”
可躺着的人可能是太过于疲劳，并不想醒过来。于是池子烨又加了一把力，继续摇他。边摇边念叨：
“可是我回来，你就没了！你，你……你被大理寺绑到了西街口！你……还有妃子笑，还有肘子！还有……”
于池子烨而言，这是一场初醒的噩梦。
但是之于何亭，这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的光景。他根本没听明白池子烨在念叨什么。于是眼睛都没睁，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很烦躁又困倦地说：
“纵欲伤身。早点歇吧。”
……
池子烨不死心啊，他确定旁边的是个活人以后，又着急忙慌的爬起来，去铜镜那处审慎地瞧自己。
他把养元殿灯火全点亮起来，生怕自己看错了。
镜里赫然一张脸英俊的脸，成熟又沉稳。髯须修得很规整。他在镜前呆坐了足足一个时辰。
最后他才暗自得出结论——也许方才，是一场二十年的大梦。
【作者有话说：
--
还剩明天一章了e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