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就言过其实了。张娘子如何会杀人?不如……几位听张娘子自己说说实情?”
其他路过的王孙公子和富贵人家的子弟,听见那魅惑了君王的张妲己就在店里,就都围拢了过来,要看看她的真面目。
梁八身后的人就开始鼓噪:
“张会计,你不出来说说,这些假货都是哪里来的吗?”
“就是啊,贾道士好歹是你爹,你就拿这样四流不如的东西,冒充他写的,糊弄斯文?”
“连这印数的板子,都是泥巴的!怪不得这么臭!人家使用的,是松木,柏木,紫檀木印书,她倒好,泥巴来糊弄……”
老陶本来还想借着这些人闹事,吓唬吓唬张洛。哪想到,这些人越说越带劲,居然伸手进店里来,胡乱扔书,并撕扯墙上格子里放的、待出售的字画。
外面原本看热闹的好事者,瞧见老陶也弹压不住梁八他们,也忍不住进来凑热闹。
“臭的!”
“什么玩意!”
“有辱斯文的东西,都该撕了!撕了它!”
顿时书局的铺子里乱做了一片。
老陶只得扶着帽子,去喊后面的工人来帮忙。但是工人瞧见前面闹事的,都是贵家子弟,谁也不想为了区区几两银子一年的工钱,惹麻烦。几个伶俐的,居然先翻后墙跑了。
又撕扯了一阵,老陶连身上的蓝绸缎袄子都快被太学生们扯破了,他吓得、只捂着脑袋:“救命,救命啊!”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撕书撕画的动静,和梁八他们哈哈哈大笑声,以及乘机打太平拳的起哄声。
突然,房屋顶上冒起了白烟。
不一会,铺子后面也拱出很大的烟火味道。
“有人放火烧房子啦!”
接着,里面传出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店铺里刚才还打滚的公子们立即住了手,匆忙提着袍子,就往店外跑。因为都知道水火无情,谁也不想死。
老陶这才趴在地上,拍着一地的碎纸,嚎啕大哭:
“来人,来人,救火啊!救火啊!”
梁八他们远远看见开封府巡营的人过来了,而且为首的,还是骑着马的岳虞候,就想脚底下抹油,溜走。
这时,张洛脸上捂着一块湿了的帕子,扑了出来:
“梁八公子,您不能走!”
梁八迅速认出了张洛,态度又猖狂起来:
“唉,这不就是张会计吗?!诲淫诲盗的窝里,还捂着脸,装什么良人?”
张洛也不接他的话茬,只是举着两只手的单子,就对着天一撒:
“这是梁家欠钱不还的单据,大家每人拿一份,可瞧仔细了。”
接着,小一百张账簿纸张,就撒的店里店外满街都是。
看热闹的,自然忍不住捡起来,只见上面记得满满的:
某年某月某日,梁余庆、酒钱四百二十一两三钱,
某年某月某日,梁余庆、花钿钱五百七十两(抹零)
……
梁八身后的太学生们惊讶的递过单子给他:
“梁兄,这说的是令尊呀……”
梁八的方脸,都青了,他接过来,撕得粉碎:
“这是污蔑!这是污蔑!我父家祖上也曾主学政,他怎么会去吃花酒,赊欠酒钱?”
张洛半退回老陶身后:
“难道梁八公子才就是为了灭口,才正月十四要来烧我们的铺子的?”
梁八万没料到张洛会这么说:
“你这里卖的是书,我便是要不认账,又如何会来你这里放火烧账簿?”
“咿?梁八公子刚才不是也喊,这里是诲淫诲盗的窝儿,自然是知道这里的房主,是矾楼的常东望,现在怎么还耍无赖,不认账?”
张洛一脸义正言辞,其实这单子是梁八他爹从常东望手里分钱的记录。常东望不过是巧立了些下账支钱的名目罢了。
但是,这话真把梁八郎说恼了,他冲进店,一脚跳过老陶,劈手就打张洛。
就听见身后一声断喝,接着梁八的手就被人从后面按住了。
原来,路头上的岳虞候赶了进来。
他手下的几个人也冲进店里,去检查火头,好去灭火。
谁想,却发现屋里房顶根本没着火。
不过是张洛把炭盆搬了出来,还在里面塞了湿炭块,并喊了几个没来得跑的工人,捂着脸,拿着扇子煽风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