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尊贵,早已习惯了旁人围着他转,因此他从来不会试着从她的角度去考虑事情,也便从来未能及时体查过她的心境。再加上帝王的傲气,竟是一步步走到了那样的结局。
“是啊,你搞砸了。”
苏遇叹了句,忽而想起那些永乐宫深夜里的寒凉,徐徐开了口。
她说起茵陈的死,说起那时诞下死胎的心灰意冷,说起数过的宫里的春花,语调平淡,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只带了些微落寞的感叹。
肖珩攥着杯盏的手有些发颤,这一字字一句句带着锋利的尾刺,每落一个,便带出一个血窟窿。
他眼里染了赤红,一片雾蒙蒙,忽而伸手来攥住了她的腕子,哑着声音道了句:“你让我补偿你,可好?”
苏遇皱了眉,往后拽了拽,未拽动分毫,便有些恼,刚要开口,忽见一只利箭呼啸而来,带着太子的冠冕,钉在在了墙壁上。
肖珩一惊,急急回头,却见他的十四叔迈步进来,手中握着□□,一脸寒沉。
肖岩大步跨进来,高大的身影将苏遇遮了严实,他说:“贤侄,你走错了帐。”
“十四叔好本事,竟也能平安脱身”肖珩长发落下,却也不显狼狈,略吃惊的挑了眉。
两人眼里俱露出了杀意,却默契的各自退让了一步,并未闹出大动静,为的是身后人的名声
外面的风益发急了,汪全小跑着进来,附在太子耳边低低道:“殿下,陛下正宣您呢。”
见太子站着不动,汪全急的额上冒汗,又补了句:“宣的急,现在正等着您呢。”
肖珩猛然顿悟,最后瞧了眼那高大身影后的海棠衣角,转身出了帐。
他刚一走,苏遇便拽了肖岩的袖摆,仰头问:“到底出了何事?”
“今日圣上遇刺,在乱贼身上搜出了漠北令牌。”肖岩言简意赅道了句。
“那你......”
苏遇话还没说完,便见他扯了唇角轻笑,解释道:“无妨,我在那贼子身上塞了东宫的信物,亦被搜了出来。”
他这一说,苏遇便明白了。
当今是个疑心重的,政事上不不见本事,却整日致力于平衡朝政,连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千防万防。
他既怀疑肖岩,又怀疑太子,便两边都提防,却也两本都不会动,要这两方互为制衡。
苏遇舒了口气,一天一夜了,一颗心终于彻底落下来,又想起刚刚太子在帐中的一幕,生怕肖岩多想,张了张口,刚要解释几句,忽觉一只大手抚上了脸颊,抬眼便撞上了肖岩漆黑的眼。
他带着薄茧的手捏了下肉嘟嘟的面颊,微微拧了眉:“怎得一脸疲态,可是未休息好?”
苏遇愣了一瞬,未料他一句也未问她与太子帐中之事,只细心察觉到了她的疲乏。
她心里一时涌上些不明的意味,微垂了头,轻轻“嗯”了声,道:“我担心你。”
肖岩便笑,笑的风清朗月,颇自信道:“放心,无人动的了你夫君。”
这一声夫君让苏遇微红了面颊,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那双炽热的眼。
“四哥,四哥。”罗文远隔着帐帘,轻声提醒:“时候不早了。”
肖岩便收了笑,脸上带出点凝重:“阿遇,你先随了文远出城,回漠北。”
说完觉着自己语气又重了,便又柔声道了句:“先回吧,你在这里,凭白让本王多了软肋。”
他说她是他的软肋,让苏遇心里又无端跳了一下,仓皇转了身。
待简单收拾了个包裹,她忽而小心翼翼问了句:“我先去益州呆段时日成不成?”
“你很想去吗?”肖岩问。
苏遇轻轻“嗯”了一声,又怕给他添麻烦,刚要说句:“若是不方便,那便不去吧。”
话还没出口,却听对面的男子道了声:“成。”
想去就去,一切后果他都兜得住,便譬如她当初想来京城看母亲。
“四哥,四哥......再不走来不及了。”罗文远轻轻扣着帐子,又开始催促。
苏遇站在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男子俊朗挺拔的站在晨曦里,让她觉得分外安心,唇齿动了动,轻轻道了句:“你......你万事小心。”
......
天刚微明时,梁京南城门缓缓被推开,哨兵打着哈欠,开始例行公事。
罗文远纵马而来,后面跟了辆轻便马车,也不多说,横冲直撞便要出城。
守门兵士一脸为难,急急拦住,道:“罗将军,您这是要出城?依着规矩,这马车还是得看一眼。”
罗文远一鞭子甩下来,兜头打了那小兵一个措手不及,他坐在马上,倨傲道:“小爷我出城还要你管,车里坐的可是爷的美人,还能被你瞧了去?”
几个兵士便呐呐不敢言,眼睁睁看着他带了马车要出城。
车里的苏遇身子动了动,刚要松口气,忽听人马嘈杂,远处有兵士呼喝:“太子爷下了令,今日这城门都给守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