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0. 要不要进来
席承望的心情有点忐忑，不住地低头打量桑余的脸色。
今天的晚餐和游览路线都是他根据帖子传授的经验，举一反三、用心策划的。特别是这座桥，当地人称“三生桥”，据说只要有情人在桥上走一回，就会“缘定三生”——这也正好是他的私心。
可是一整个晚上，桑余看上去魂不守舍的。特别是刚才，眼睛里波光粼粼，一副要哭的样子，真是把他吓得够呛。
是有哪一步没做对吗？第一次主持约会活动的席承望非常心虚。
前方不远处是人声鼎沸的夜市。或许是因为这边有一座著名影视城的缘故，夜市也做成了仿古的民俗街，有古代摊贩式的摆摊，也有装修古色古香的店铺，各个时代风格在这里融为一体。
席承望突然听到桑余发问：“席先生，我们能去逛一逛吗？”
“能！当然能！”
只要桑余能高兴起来，别说是陪着逛街，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席承望也会叫郭岩去摘下来。
夜市里人很多，两个人手拉手反而不好走路。于是席承望松开手，护在桑余身后：“小心点，别走太快。”
桑余走走停停、东张西望，最后朝着一个路边小摊走过去，低声和摆摊的老人交谈几句，付了钱，端着两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小碟子走回来，把其中一只递给席承望。
席承望接过一看，只见碗中装着几块黄色的糕点。
桑余把口罩拉下来，用塑料小叉子叉起一块咬了一口，笑着说：“这是豌豆黄，尝尝吧。我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豌豆黄了。”
席承望也把口罩拉下来，咬了一口，然后又迅速把口罩戴上。
入口的豌豆黄带着豆类独有的清香，软软糯糯、一抿就散，在舌尖化开的同时又带着丝丝甜意。
“怎么样，好吃吗？”桑余的眼睛里倒映着灯光，亮晶晶的。
席承望点点头：“嗯，还行。”说完又把口罩拉下来，张大嘴，把刚才咬了一口的豌豆黄，一下全吃了进去。
桑余眯着眼睛笑起来，一脸成功献宝的满足：“那就好。”
看着桑余的笑容，席承望放心了，终于有心情去细细回味舌尖的味道，然后他有了一个奇异的想法——豌豆黄就像桑余给人的感觉一样。
清爽、温和，但如果细致地挖掘下去，就会发现宛如糖果一般甜蜜的内芯，让人不自觉就想要索求更多，而且越来越上瘾。
“小时候，如果我能攒下一点点零花钱，就会去学校门口买一碗豌豆黄。那是我小时候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因为正吃着东西，桑余说话时带着点口齿不清，有点可爱。
“后来因为需要自己挣学费，没有闲钱去买零嘴了。”
“长大以后再吃，总觉得不是记忆里的味道了。不过这家做得还是挺不错的。”
桑余说得轻巧，可席承望仿佛透过漫长的时间河流，看到了河彼岸有个小小的桑余，捏着空空的口袋站在摊位前咽口水，最后什么都没有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席承望心里一痛：“以后我可以陪着你一家一家吃，直到找到你记忆里的味道。”
桑余闻言，怔怔地看了席承望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用小叉子一下一下戳着小碟子里的糕点。
“席先生……你这么说，我会当真的。”
席承望抬手握住桑余的胳膊：“你不用当真。”
“因为本来就是真的。”
这之后，桑余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开关，兴致高昂地拉着席承望挨个商铺转悠，看到什么东西都好奇，看到什么小吃都想尝一尝。
桑余高兴，席承望更高兴。
虽然没办法给小小的桑余买豌豆黄，但桑余现在已经有他了，绝对不能再留下遗憾。
于是只要是桑余看了一眼、问了一句，跟在后面的席承望都会豪气地冲着店员一挥手：“这个，那个，都包起来！”
等桑余发现的时候，席承望已经买下了满满一大袋东西。
桑余不敢再逛了，拽着席承望的胳膊往回走。
席承望边走边不住叨叨：“再看看，你还想要什么？我还空着一只手哪！”
桑余用手背挡住眼睛，态度非常坚决：“不看了，什么都不要。”
来往的人很多，桑余这一挡遮住了视线，直直地朝一个路人撞了过去。
席承望比夜市里的所有人都高，跟个瞭望塔一样，看得特别清楚。于是肌肉一绷，胳膊一转，把桑余拉进了怀里，空着的那只手牢牢护住他的后背。
“人多，小心点。”席承望自我感觉，为了这条脑子不好体质又弱的小傻鱼操碎了心。他低下头，想就加强锻炼的问题发表一下观点，却跟桑余对上了眼睛。
只见怀里的人仰着头，就跟一只小猫似地窝在自己怀里，两颊从口罩里透出隐隐的粉色，一双漂亮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席承望瞬间忘记了要说什么，眼前的一切像是一部文艺电影的慢镜头，花瓣从枝头缓缓飘落，水滴在空中慢慢下降，时间和空间被无限拉长。
然后他听见怀里的人轻轻说了一句：“席先生，我……”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