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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国法尚活犯僧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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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郧遵旨移居西山,成天阶无所事事。

【二】《莫犯僧徒》民谣[1]

宁犯国法,莫犯僧徒。

犯国法尚可活,犯僧徒性命绝。

自从柳郧乞退养病之后,朝廷中便少了一个诤谏之臣。

皇帝更加一无顾忌,成天于沉迷酒色。朝政皆为皇后八不罕一人所专擅,买卖官爵,公行贿赂,皇帝好似木偶一般。

春节过后,皇上朝罢无事,便除了征歌选色之外,又去佞佛斋僧。每作佛事,必要饭僧数万人,赐钞数千锭。且命各行省建筑佛寺,每建一寺,必要雕玉为梁,刻金作像,所费不知其数。皇后只知擅揽政权,皇帝佞佛正合其意,非但不加谏阻,倒反怂恿着他崇信僧徒,供奉佛像,没有工夫与闻朝廷大事,方好从中弄权。

有道是,上行下效。宫院里面从皇后至一切妃嫔宫女,好似着了魔一般,都在帝师跟前受戒。据说受了戒以后,不但四季平安,无灾无害,并且可以福寿绵长,永享富贵。

由此一来,这座威严的上都皇宫,却俨然成了一座大型的寺庙:当时的帝师,名字叫“亦思宅卜”,他每年所得的赏赉,以亿万计;帝师的兄弟衮噶伊实戬,从西域前来,皇帝命中书省大臣持酒慰劳,待以上宾之礼,恭敬异常;帝师之兄索诺木藏布,领西番三道宣慰司事,晋封为白兰王,赐金印,给圆符,使尚公主;所有门下的徒弟以及各种僧徒都加封官职,甚至授为司徒司空。因此,僧徒的势力日渐膨胀,出入都乘舆马,前呼后拥,头蹈职事,章同王侯一般。

而那些朝面上的大臣,非但没有了他们的威势,而且遇着僧徒在路上行走,反要退在一旁,让僧徒和其随从先过去方敢行走。倘若一个不小心,冲了僧徒的道,不管你是皇亲国戚,官居极品,位列三台,立刻事一声呵斥,便拥上许多秃驴,生生地从轿中把你拖出,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轻则冠裳毁裂,重则头青鼻肿。有些强硬的官员不甘受辱,和他们理论,僧徒不但不能收手,反而再加一顿暴打。及至闹出事来,上疏参劾,皇帝又一味地偏袒僧徒,不是置之不理,就说是官员有意侮辱帝师,反加罪戾。这一来,僧徒们更加肆无忌惮,到处横行。

宋文瓒看到如此情形,便跑到西山养病的柳郧寓居,控诉僧徒的横行。

柳郧长叹一声道:“让秃忽鲁、纽泽这等奸邪之臣受受秃驴的罪也好!不是他们说‘宰相避位,以应天变;佞佛斋僧,而消人祸’么?让秃驴治人祸不是正好!”

“我的老平章啊,如果他们光是祸害那些朝中的奸邪,我也不管。关键是他们已经开始祸害老百姓了。”

“他们如何祸害百姓?”

宋文瓒气愤道:“有些贪财好色的恶僧,便去霸占他人的田地,奸淫人家的妇女。那些无权无势百姓们,受了僧徒的欺压,只得忍气吞声,暗中饮泣。就是身列朝班的官员,倘若所有的财产为僧徒所占,家中的妻女为僧徒所污,也只能自认晦气,连一声也不敢响。”

宋文瓒这么一说,又勾起了柳郧的正义之心,说道:“凶僧不法至此,纪纲法律扫地尽矣。我身为朝廷重臣,怎能贪生怕死,不敢仗义执言,宣布他们的罪恶呢?若如此,我还有什么颜面置于朝班啊!”

他把宋文瓒搜集来的僧徒罪行,立刻写了一份抗疏,奏道:“臣尝经平凉府、静会、定西等州,西番僧佩金字圆符,络绎道途,驰骑累百,传舍至不能容,则假馆民舍,因而迫逐男子,奸污妇女。奉元一路,自正月至七月,往返百八十五次,用马至八百四十余匹,较之诸王、行省之使,十多六七,驿户无所控讨,台察莫得谁何。且国家之制圆符,本为边防警报之虞,僧人何事而辄佩之。乞更正僧人给驿法。且得以纠察良莠,毋使混淆,是所以肃僧规,即所以遵佛戒也!伏乞陛下,准奏施行。”

这道奏章递了进去,皇帝仍复之不问。

僧徒见柳郧的参奏都不生效力,更是胆大妄为。非但不收敛自己的劣迹,而且深恨柳郧和佛门作对。众僧徒便商议说:“柳郧这个坏东西,竟敢参奏咱们,我们碍他什么事儿?若不设法加以儆戒,此端一开,就怕他们什么官儿都要来弹劾咱们了。皇帝虽然把这道奏章留中不发,但是柳郧这狗东西并没有获罪,咱们白白的被他胡咬了一口,若就此罢手,我们佛门的威风,帝师的光彩,岂不被他削尽了吗?这件事决不能这么放手,须请帝师献一献手段,使柳郧不能再列朝班,方可以惩一儆百,免得再有人前来无风作浪,寻咱们的晦气。”

众僧们研究了好大一会儿,中午头就去面见帝师,并把惩戒柳郧以儆效尤的意思说了一遍。

帝师亦思宅卜也知道柳郧参奏之事,心中虽有不快,但他所参的并未指明是谁,又没有侵犯自己,便没有前去过问。现在一经众僧徒的挑拨,犹如火上添油,再也忍耐不住,当即穿上袈裟,提了锡杖,乘坐了香藤轿,直往宫中去朝见皇帝。要求加罪柳郧,以全佛门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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