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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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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吻,顾蘅还有些懵。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灼着她面颊,重重碾着她唇瓣。

“疼……疼……”

她摇头躲闪,双手撑在他胸前用力推,却被他用一只手轻轻松松攫住,压过头顶,另一手则捏住她下颌。

高挑身影如一座巍峨的小山,强势将她笼罩住。

她再逃脱不得,从昔日耀武扬威的小狐狸,变成一只可怜兮兮的白兔,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助地呜呜。

这感觉,十五年来,顾蘅都从未有过。

且对方还是奚鹤卿,这个被他欺负了十多年都从没还过手的人?

顾蘅耳后根不自觉晕红一片。

明明应该生他气,像从前一样痛揍他一顿,可不知为何,她心底竟一点也寻不到半点生气的痕迹,隐约还涌出一丝小欢喜和小羞怯。

有风起,腰间璜佩摇曳缠绕,荡起一片细碎悠长的轻响。

绵绵金玉余波中,心跳宛如鼙鼓动地,顾蘅渐渐软了身子,微微战栗,瑟瑟如风中落花。

这吻,也因这轻|颤,荡漾得没了边。

奚鹤卿被她的乖巧取悦到,心头沉沉云翳散开,嘴角不着痕迹地挑起丝缕弧。

原本,他是想好好惩罚她,让她也尝尝,自己这几日所承受的痛苦,然而......

她可真甜啊。

不仅甜,还很软。

原以为死丫头见天儿嚣张跋扈,从心到身就都该是冷硬的,不料竟这般柔软,像淋了浓浓一层蜂蜜和糖霜的糯米软糕,入口后就不讲道理地从舌尖直甜到心坎。

叫他欲罢不能。

他不自觉柔缓了动作,小姑娘却开始扭动脖子,往旁边躲。

奚鹤卿心头一沉,半睁开眼。

门廊上的海棠灯光晕浅红,映得小姑娘雪腮通红。

一双柳叶眉修得极细,眉下眼眸微微挑起嫣然眼线,眼尾散开淡淡娇粉,泪珠坠在睫尖,欲落不落。

显然是被亲狠了,喘不上气。

奚鹤卿喉咙越发干涩,几乎是用尽毕生所有克制力,才强迫自己从她唇畔离开。

顾蘅狂拍胸口,大口喘息,仿佛要将全姑苏城的空气都吸进肺腑。

奚鹤卿意犹未尽地抹了把唇角,轻蔑一哂,“你这鼻子难道生来就只是个摆设,不会喘气儿?”

顾蘅才刚接上气,就听到这么一句,又气又委屈,叉腰上前,“你恶人先告状!要不是你先......先......”

她垂首低眉,“先”不出来了。

“先什么?”奚鹤卿双手抱胸,亦上前一步,兴味地翘起一侧唇角,脑袋微偏,扬眼睥睨,毫不避让。

夜风送来他身上清冽的冷香,拂上唇畔。灼热未褪,又添一层,烧得她心跳浑然无章法。

头一回在同奚鹤卿的对峙中占下风,顾蘅还有点懵,碎着步子缩回墙角,“你、你你别过来......”

浓睫垂覆乱颤,像一只受惊的雨蝶,在他嚣张霸道的目光中,努力挥舞双翅。

却实在太柔弱可怜,挣脱不得,反挠得人心痒痒。

奚鹤卿眼眸沉了沉,俯身上前,纤长工细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帮她挑开额前碎发,落到她娇嫩下颌,顺势微抬,报复性地捻了捻。

笑意邪肆,像一头凶兽,好整以暇地打量自己的猎物。

“顾蘅......”

唇在她颊边游移,声音带着几分喘息。

顾蘅紧紧闭上眼睛,四面幽阒,尤衬她此刻心跳隆隆如擂鼓。

那片温热却停在她耳畔,喑哑道:“你活该!”

说完,他便重重甩袖离去,头也不回,独留顾蘅一人呆怔在夜色中。

月色如水,清凌凌流淌,所有暧昧和隐忍都暂且搁浅在水边。

庭院某簇花枝动了动,顾慈和戚北落一蹲一坐,一道松开手中的花盏,愣在原地各自消化方才偷窥到的事,面上或多或少都显出惊骇。

顾慈惊的是,姐姐竟没挠花奚鹤卿的脸?这可一点也不像她。

戚北落则惊的是,为何奚鹤卿人都还没哄到手,就能一品芳泽,自己却苦熬到了现在?且都是初次,怎的他就比自己从容这许多?

不应当呀。

越想越想不通,他不由拧起眉头,沉沉吐出口气,眼梢余光偷偷往身旁瞟。

小姑娘的双唇细细抿着,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红海棠,叫月华染镀上一圈柔光,越发娇艳欲滴。

他双眸微沉,喉结不甚明显地滚动。

能不能......再试一次?

顾慈似有所察,转头看他。

眸子澄澈明亮,宛如两颗被打磨得恰到好处的水晶,能将内心纤毫都映照得一清二楚。

戚北落霎了下眼,心虚地调开目光。

她却伸手探来,“你脸怎的红了?”

戚北落慌忙偏开头,舌头略略打结,“没怎的,就是天太热,燥的。”

话音未落,便有阵寒风迎面刮来。顾慈打了个寒噤,忙拢紧衣襟,投向他的目光更加怪异。

戚北落粗暴地扯下宽袖,捏紧袖口,挡住手背上才刚冻起的一圈鸡皮疙瘩,清清嗓子,波澜不惊道:“就是......天热......燥的。”

顾慈盯着他慢慢红透的耳朵,窃笑。

哦,这天还真是很燥呢。

自打柳字令出现后,柳巡抚一家便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得终日,生怕哪天一觉醒来,一家老小又被倒吊在歪脖子树上。而等在树底下的,没准就要从恶犬变成恶狼。

为了早日过上安稳日子,柳巡抚便想着在家中办一次酒宴,专程向那日受惊的泥瓦匠和顾慈一行人赔罪。

为表诚意,他特特押着柳之岚,亲上裴家道歉,送请帖。

戚北落原不打算接,可转念一想,他如今一直以客人的身份借住裴家,旁人并不知他的底细,若想查清楚姑苏这边官员间的猫腻,这酒宴正是个绝妙的机会。

他正欲将这想法说与顾慈听,不曾料顾慈早已想到这处,竟与他同时开口。

二人齐齐愣住,又齐齐相视一笑。所谓默契,大约就是这般吧。

你不言,我不语,因着心有灵犀,故而一点即通。

帖子虽是专程送给戚北落的,但上头并未限制赴宴人数,顾慈便拉了顾蘅和奚鹤卿两人同去。

——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可自那日意外擦枪走火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面,偶尔碰头,也都憋着股劲儿,不肯主动挑起话头,就这么擦身而过,关系竟比从前还要僵硬。

顾慈终日在两人间周旋,揉着额角,头疼不已。

想着若是换个新环境,没准能好些,便硬逼着戚北落,将他们强行绑了去。

裴老太太仍没对顾蘅死心,想将裴行知也硬塞去宴席。

不等顾慈拒绝,裴行知便先称病推拒。无论裴老太太如何软硬兼施,他自岿然不动,院门一锁,便是自己的世外桃源,神鬼莫扰。

顾慈隔老远张望,眉心折起淡淡浅痕,沉吟片刻,还是默然离开。

对于这个大表哥,她总觉有些怪异,偏生又说不上来,果然还是离远些的好。

至开宴那日,众人如约赴会。

柳家宅院统共七进七出,较之裴家,占地要更加深广。院中有房,房中有院,檐牙高啄,花木葱茏,目之所及,俱是一派江南独院的秀雅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