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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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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不答应,就亲你”,不要脸!

顾慈颤着眼睫,瓷白小脸慢慢飞上霓霞,还想说“不”。

可抚在唇角的指尖越发滚热,一如他此刻的眼神。

她心头乱撞,小小地咽了下喉咙,最后还是没出息地点头答应。直到回到家里,脸上的热意仍不减分毫。

云锦和云绣以为她中暑,或是发烧了,赶忙取来冰帕要给她敷上。

不想她盯着冰帕瞧了许久,脸颊更红上一个度,烫得几乎能烤地瓜,以至于夜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还全都是戚北落坏笑的模样。

没想到这个呆子,表面上瞧着一本正经,背地里竟也会说这样油腔滑调的话,到底跟谁学的!

如此恍惚度过了一夜,翌日一早,赐婚的圣旨便送去了定国公府。

婚期定在来年开春,东风解冻,百花初盛之时。

连同圣旨一道送去的,还有一箱接一箱的赏赐。一部分是宣和帝和皇后送给顾老太太的寿礼,另一部分则是赏给顾慈的。

抬箱子的内侍在顾府门前排成长队,衔头咬尾,足足占去大半条街。路人勾着脖子远远眺望,依稀能窥见其中奢靡,无不欣羨。

定国公府也一跃而成为帝京第一名门,风光无限。

上门道贺的宾亲,络绎不绝,都快把顾家门槛踏破。就连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也攀亲带故地特特寻来道贺喜,坐下喝一盅茶,说两句话,那就成了一家人。

裴氏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嘴上一劲儿抱怨麻烦,眼角眉梢却喜色难掩。老太太亦是日日挂笑,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越活越年轻。

顾慈照旧窝在自己的玉茗轩里看书,可目光却透过书卷,落在案头供着的圣旨上,两眼弯弯,痴痴低笑。

一整日下来,书都没翻几页。

转目望向窗外,昨夜一场瓢泼大雨,不知把院子里才开的花朵打落多少,她盯着满地纷散的花瓣,眸光隐隐染上些许落寞。

今年雨水颇丰,黄河洪讯频传,沿岸几处地势低洼的村庄直接成了川河。朝廷多次下发赈灾银两,终究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

戚北落这几日为这事焦头烂额,已许久不曾来顾家教习顾飞卿剑术,都是凤箫在代班。

细算起来,自那次宝萃斋一别,他们已有十数日不曾见过面。顾慈心中虽想念得紧,但也知轻重缓急,遂从未抱怨过。

左右现在亲事已经定下,他们将来还有无数日子可以黏在一块,不必计较这一两天。

可......如果真能再见一面,那该多好。

顾蘅就这么瞧着她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由不得摇头嗟叹:自己好好一个妹妹,就这么傻了。

日子忽忽又过几日,转眼便是顾老太太大寿。

老太太礼佛多年,好清净,不喜大操大办,往年都是自家人聚在一块吃顿便饭,说几句吉祥话,便算作过寿。

今年原也打算如此,家里的福寿宴都已经预备妥当,门外却突然来了几辆马车。

王德善笑吟吟从车上下来,进门先给老太太道了声喜,转向顾慈又问了个安,才道:“太子殿下说,今日逢老太太甲子寿,应当好好庆贺。”

“殿下已在丰乐楼订好上等厢房,知道老太太爱听戏,还特特请来城中最好的戏班子,您想听什么戏,他们就给您唱什么。”

丰乐楼是帝京城里出了名的销金窟。宫中这几年一直尚俭,东宫更是如此,今日却这般奢侈,当真就只是为了祝寿?这司马昭之心,谁人看不穿?

众人齐齐看向顾慈。

顾慈亦震惊不已,很想马上点头答应,但毕竟是祖母的寿宴,她不好替祖母决定,只能忍下心思,仰面,眼巴巴地望向顾老太太。

自己的孙女什么心思,老太太一眼就瞧出来,肚里暗骂了句“没出息”,到底还是笑着应道:“那就请公公带路了。”

王德善拱手福了个礼,哈腰在前头引路。

一家人陆续坐上马车,在路人们充满欣羨的目光中,缓缓向丰乐楼驶去。

丰乐楼正门口。

掌柜的早已领着几位伙计,一字排开恭候。

眼瞧马车就快到眼前,旁边忽然冒出个多事的女子,气势汹汹地指着他鼻子叫骂,正是王若身边的大丫鬟侍画。

“我家姑娘早在半月前就已经订好顶楼厢房办诗会,钱也已经付给你了,眼下人都到齐,你怎能临时变卦?”

掌柜的斜她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招呼人将她轰走。

侍画被人推搡着,却还不停回头,不依不饶道:“你可知我家姑娘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丰乐楼在闹市,周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伙听到动静都纷纷凑过来看热闹。马车已经很近了,而门口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掌柜的心下焦急,朝她呵道:“你家姑娘怎么了?身份再金贵,难道还贵得过太子殿下?去去去,趁贵客来之前,赶紧走!别当爷爷的财路!”

说完,朝身边人使眼色,方才推搡侍画的人便一左一右架起她,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走,丢麻袋似的将人往角落重重一扔。

侍画气急败坏,回去马车上,将这事添油加醋地告诉王若。

王若脚踝上的扭伤还未好全,今日也是为保自己颜面,强行拆了纱布,忍着疼强行过来,不想最后竟落了这么个下场!

纤手紧捏成拳,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目光裹着霜雪,透过车窗,寒津津地漫扫过才从马车上下来的顾家人,最后定在顾慈身上,嘴角缓缓扯起个冷笑。

顾慈下车后,便挽着顾蘅的手,一块跟在祖母和母亲身后上楼。

才走两步,凤箫突然走来,拱手行礼,起身时四下溜了眼,张张嘴,欲言又止。

顾蘅心思玲珑,很快了然,抽回手,肩膀推了下顾慈,挤眉弄眼道:“去吧,太子妃。”

顾慈剜她一眼,红着脸随凤箫过去。

今日天色不错,夜空如洗墨蓝中悬着一轮半圆的镜月。浅淡月华柔柔泼洒,照得□□池塘波光点点。蟋蟀簌簌叫着,从一片草叶尖,蹦到另一片叶上。

池边一株老木樨树才刚抽芽,花骨朵凝了层薄薄的白光,隐含暗香。

树下站着个人,衣袍如水,丰神俊朗,正凝神盯着枝头花朵,若有所思,像一幅画,安静地装点了这个月夜。

许是太久没见面,又许是彼此的关系已彻底明朗,顾慈有些紧张,胸口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没完没了蹦跳个不停。

戚北落耳朵微动,仿佛听见了,转过身来,看见她,眉眼间便染上笑意,张开双手,柔声道:“过来。”

顾慈躁动的心,突然有了归处,蹦跳着过去,拥入他怀抱。

“这几日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并非有意不理你,你莫要生气。”

戚北落觑着她脸色,眼神专注又小心。

想是还在对前几日,自己在宝萃斋发火的事心有余悸,才会在寿宴开始前,特特先寻她过来解释。

顾慈忍笑,下巴抵在他胸膛,仰面瞧他,有些讪讪道:“我没生气,真的。那日是我不对,不该问也不问就冲你发脾气,日后我一定注意,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戚北落一笑,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无妨,在我面前,你想笑便笑,想发火便发火,不必刻意拘着自己。我娶你过来,又不是让你做个只会笑的泥塑木雕。”

忽而又凶我眉头,语气陡转直下,“只两点不行,不可再叹气,更不可哭,听见没有。”

这幼稚的霸道模样,还是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