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鹿平城有名的花柳街巷处依然灯火通明，沿街的楼宇中莺莺燕燕的声音嘈杂又悦耳。
“客官您可真厉害！”
“牛哥哥您人豪爽又会讨人欢心，越看越英挺~”
赌坊外的街上，计缘微睁开，耳中也听到了马车内的声响。
……
说话间这六老爷还舔了舔唇，那眼神吓得几个孩子都止住了哭泣。
“嘿嘿嘿嘿……满意，当然是满意的！”
“呃呵呵，六老爷，您见谅啊，这几个您看还满意不？”
其中一个恶仆扬了扬手中短鞭，骂完之后讨好的看向车中一角。
“哭哭啼啼的，再哭！当心把你们剁了喂狗！”
“吵什么吵，你们家男人已经把你们都输出去了！”
马车上，两个凶恶的仆从看管着车内的三四个孩子和两个妇女，他们都挂着泪珠一脸惊慌。
在计缘耳中，还能听到一阵阵哭泣声传来。
计缘抬手制止了马上想要冲过去的称职打手，两人在街上等了一会，就见一辆马车行驶而出，妖气也盘踞马车之上。
“不急。”
“还真有？计先生，老牛我来解决。”
两人走到一条有好几处赌坊的街头之时，计缘和牛霸天的脚步都停了下来，一股淡淡的妖气弥漫其中。
牛霸天挠了挠头，感觉计先生有些没事找事。
“计某能做得不多，算是代夜游神巡一遍街巷，看看这鹿平城吧……”
计缘脚下不停，面朝前方目不斜视。
“计先生，咱这是干嘛呀？”
小半个时辰之后牛霸天有些忍不住了。
在这寂静的夜晚，相伴的是打更的梆子声和锣声，是街头巷尾的鸡鸣狗吠，更是还见到一些梁上君子游走。
从城南的街头巷尾，在一直走向城北，看起来简直漫无目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城隍庙，不过计缘显然没有直接回客栈的想法，而是带着牛霸天直接在城中走了起来。
“无神自有无神的死法，有家人祭拜则不算孤魂野鬼，出殡之时会随亲人所扛招魂幡，去往坟头阴宅，也依然会有土地看顾一二，家中亦有灵位相通，只是与阴司难以关联而已。”
计缘已经转身离去，牛霸天也赶紧跟上，还不忘将城隍殿的大门给关上。
牛霸天想象了一下这场景，城里这么多人，生老病死的全都变鬼，岂不是等于和无涯鬼城差不多？
“计先生，那如若失了城隍且阴司隐遁，凡人死了岂不都是孤魂野鬼了？”
不过显然牛霸天不是在感慨，而是在想另一件事。
“寄于人道，损于人道也，要不然城隍为何还这么怕人间动荡，身为大德是其一，关切自身存续是其二。”
计缘看看牛霸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感慨着说了一句。
“呵呵，一次回生就是一次开端，只记得信众心中及庙志中那所谓的‘生前事’，不记得上一次鬼神之事，道行、法力、金身皆从头开始，是真的不死吗？而若城隍庙倒，或者因皇册封，再或乡中再出大德由乡人重举城隍，换人而拜之后，回生之事也无了。”
“那岂不是鬼神都不会死了？”
牛霸天虽然是个道行不浅的妖怪，但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这算是一种秘辛之事了。
“神道之事极为玄妙，众生祭拜则鬼神不死，这鹿平城城隍即便神陨，只要城中百姓一直在祭拜他，十几年，几十年，此神自会于天地间抽魂而归，重新执掌神位。”
计缘点点头。
“重归？”
“神陨也好，自己断了神道干系也罢，失了城隍，其余鬼神根基大损，应该是躲入阴司封了鬼门关，等待城隍重归。”
“这么说，这里的城隍真的早就神陨了？”
牛霸天也看出庙宇的问题，只是等着计缘的话当最终判断。
这确实是出乎计缘预料之外的事情，以鹿平城的规模，若是城隍尚在，道行应该是不会弱的。
“神堂之火已熄，阴司鬼门关隐遁，这座庙空了起码好几个月了，自然没有城隍等鬼神出来向你问罪，没想到连鹿平城都没有鬼神庇护了……”
牛霸天在边上嘿嘿笑着，但计缘面上表情却有些黯然。
“嘿嘿，有意思，我老牛一个妖怪，进到了城隍庙的主殿，有意思！”
推开大门，庙里头的长明灯将主殿照亮，在这昏暗的灯光中，城隍塑像依然威严，但在计缘眼中却神韵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