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着自己出门的时候费了不少时间, 怕迟到, 一路上褚博直接就从疾走变成了小跑，等到了石拱桥的时候已经脸上带出点汗意了。
清水河把姑苏镇一分为二，中间有几座桥相连。因为清水河蜿蜒曲折, 宽度倒是不大，桥也就不少。
凌清如跟他约好的石拱桥就在东边方向，跑过去也就十几分钟。
看见了石拱桥, 褚博赶紧停下步伐, 先扯围巾随便擦了擦脑门, 深呼吸两口调匀呼吸, 这才调整到平常的状态，双手揣在衣兜里，迈开两条大长腿故作悠闲地往桥上去。
石拱桥就是很普通的石头修建略带拱弧的桥,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据说跟清水河南边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是同辈儿。
褚博站在下面的时候没看见人，还以为自己来早了, 结果上去之后才看见凌清如正蹲在那里看桥面石壁上的阴刻。
石拱桥上有生肖图作为装饰，褚博眼神儿好, 瞟了一眼，发现凌清如正看的是猪。
那时候的石刻都很抽象, 反正那猪褚博只看出了圆嘟嘟的身子以及两只尖角大耳朵。
见凌清如好像看得还挺认真的，听见脚步声都不带回头瞅一眼, 褚博清了清嗓子，顺利引来凌清如扭身仰头看过来, 这才笑着嗨了一声，挺傻的。
凌清如笑出了声儿，站起来转身面向褚博，一双总是清凌凌的眼也因为噙着笑而染上了暖意。
“来得这么快？”
单单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凌清如的意思是“要出来见我就这么积极？”
而褚博听了却第一时间想到“跑这么快随叫随到？”
好歹也是一大男人了，褚博又特别两面派的在凌清如面前很注重面子问题，因此立马道：“不快，就离得近嘛，刚好我就在附近瞎溜达。”
很好，顺利保住了自己的派头，褚博很满意，眼角眉梢的笑里都带着点儿小得意。
这点微表情凌清如哪里看不出来，只笑着假装不知道，顺势问起褚博住在哪里。
“就在沿江路那边，临街42-09。”
褚博还有点小紧张，把门牌号都说了，也暂且没发现哪里不对，却看见凌清如一个劲儿笑。
虽然笑起来是挺好看的，可褚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两人就找了个方向随便并肩而行，偶尔聊两句，话题也没定，总之谁想到个话题就聊两句。
说实话，外面这会儿挺冷的。
想想看，大年初二，昨天又刚下了一整天的雨夹雪，现在哪怕是有太阳，可也根本感觉不到暖和。
此时此刻再添点儿冬日的微风，那滋味，很多年后回想起来，褚博都拒绝承认当时那跟人一起在外面瞎溜达了一下午的沙雕是自己。
要是换做平时，怎么说也该找个奶茶店茶楼之类的进去坐坐吧？
可凌清如没提，褚博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寻找对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自然也没想到这一茬，一直到把清水河附近都转遍了，凌清如提出自己要回去了。
感觉才出来没多久呢，咋就这么快要回去了？
不过人家是来走亲戚的，或许不好在外面逗留太久？
褚博一双凌厉的剑眉微微拧着，犹豫了一下，转身低头跟凌清如说，“那我送你回去，刚好过去南边儿转转。”
我都要继续转了，也不知道你还陪不陪我再转会儿？
动了心的男女，无论平时的性格如何，到了感情朦胧的这会儿，总会生出点煞是可爱的小矫情。
比如说有什么想法也不说明白，语言暗示都微妙到只有自己能解读，却偏偏希望对方能做出自己希望的事。
然后自己就能偷偷把这份默契酿成蜜，悄悄藏进心口里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时不时回味一下，就能由内而外甜蜜了整个时光。
褚博虽然重生前好歹也是一三十好几的大叔了，可惜感情生活太单纯，这会儿也就比小学生的程度好点，至少没想着如何去欺负凌清如，而是下意识选择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去保护对方。
不知道凌清如懂了没有，总之最后凌清如是如了他的意，“那我也一起转转，小时候我就经常在这边的巷子里玩，就像玩迷宫。”
褚博觉得自己跟凌清如忒有默契了，展眼舒眉一派满足。
凌清如看着他，想到了一个词：剑眉星目。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褚博长得不错，可这却是凌清如第一次为之心头一动，那双眼睛里像是揉碎了一捧冬日的阳光。
过了桥，两人一起走在青瓦白墙的院子之间，踩过一块块承载了凌清如寂寞童年的青石板巷道，偶尔说两句，大多时候也不需要说话，彼此却没感觉到冷场，一种无法描述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氤氲流转。
“前面那处青色大门就是我外婆家。”
凌清如突然站在原地，转身仰头对着褚博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