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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绝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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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隔着玻璃感受不到海风,现在脚踩上湿腻细软的沙子,听到厚重的海浪声,才真正感受到这片海的分量,长发在腥咸的风里扬着,肩头的毯子往下落,她抱着臂,慢慢走在臧习浦后头。

海滩上就他们两人。

远处海面上有一艘缓慢行驶的游轮。

关机一晚后的手机终于重新开机,放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沙滩椅上,她迎风走,没出声,臧习浦的袖口也被风吹得往后斜,说:“来了这里就想看看日出,之前行程忙,一直没时间,现在突然有这么个机会,挺好。”

海平面处,云层深处有红光,渐渐渲染开来,她望着,说:“不好意思臧老师,浪费了你一天行程。”

臧习浦回头看她一眼,又转回去,眯着眼看海平面,淡淡的光照在他的肩身上。

“他给你回电话了吗?”

“没有。”

抚着手臂,没什么情绪起伏,眼睛内没有波澜,安静地看着金光缓慢穿透云层,臧习浦顿了几秒,迎着风,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我来这里的行程,不花在你身上的每一天,才是浪费。”

……

龙七看他。

他在前方侧着身,步子没有停,按原来的节奏走着:“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点,龙七,你想听听吗?”

她不想问,臧习浦的双手插兜。

“日出之前,如果你和你的男朋友重修于好,那我就会收起心思,依旧把你当晚辈,而如果日出之前他依然没给你任何电话,那么……”

红色的朝霞逐渐被日出的金光覆盖,一束一束地穿透云层,龙七看着臧习浦,听他说:“那么我就要没那么客气地追求你了。”

海风吹着耳根的发丝,心口平缓地起伏一下。

“我对你的心思,你也早就知道,对不对?”

或许是早就熟悉她直来直去的性格,臧习浦谈情谈得也特别直,三秒后,她回:“我知道。”

……

“但是臧老师,”她慢慢说,“我现在整个人,所有的心思都在我的男朋友身上,我花了四个月才跟他复合,没有他的那四个月,我每一天都过得很不开心,所以……”

他接话:“我在这里的四天行程,每一天都是冲你而来,你这个小朋友把我弄得很没有办法,你说什么我都听,唯独追求你这件事,你不用有任何压力,你只是多了一个爱慕者,再说,我告诉过你,不要以偏概全,多看看。”

她顿了顿。

而日出的光束越发耀眼,照在她和臧习浦的肩身上,海面金光粼粼,长发与披肩在风里狂扬,他朝她注视着。

风越来越大。

披肩差点随风飘那一刻,他突然出手揽住她的腰,留住披风,步子紧接着因他施加的力道往前挪半步,两人的身子在海风里贴近,额头碰到他的下巴,接着碰到他的嘴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臧习浦亲到额头,她继而抬头,与他对视的同时往后退半步,贴近的身子瞬间松开,肩头的披风一路滑到手臂。

遥遥十几米外,传来她的手机来电声。

就是这么“应景”与“扫兴”,两人间的对视不过五秒,她再往沙滩椅的方向退一步:“我去接电话……”

……

遮阳伞下的风比海边稍温和一些,从沙滩椅上拿手机,头发一直在脸颊旁飞,她捋发,看到屏幕上靳译肯的来电。

轻轻呼吸。

但先不接,先退出这个页面,而后果然在短信箱看到运营商发来的未接电话记录,靳译肯从凌晨一点开始,往她的手机前后打过十五通电话,每二十多分钟一通,现在正是第十六通,她又看一眼海滩处的臧习浦,切到来电页面,按绿色接听键,搁耳边:“喂?”

……

但是靳译肯那边没有说话。

隐约有海浪声,但又像是十几米外遥遥传来的,她抚着臂,淡淡问:“靳译肯?”

海面处的游轮“笛——”一声长鸣。

循声回头,看船,与此同时,电话里也传出同样的声音,伴着海浪与呼啸的风声,她捋发的手指头一顿,再念一句:“靳译肯?”

沙滩椅后成排的棕榈树随风而动,相互交错的叶片散开又合拢,淅淅沥沥响,她看过去。

一边看,一边下意识地朝里走,穿过三四层树干,到达最里一层靠近酒店楼时,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轻微抖,听着海声,受着风吹,看着面前靠墙的白色铁艺椅上,一个安安静静坐着的靳译肯。

一个凌晨之前还在两千公里外,凌晨之后却随着台风一起出现在这座海岛城市的,靳译肯。

他就像垮过一次。

手肘抵着膝盖,肩身上留有淋过一夜雨的水渍,拿着与她通话的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眼睛分明是红的,就跟她凌晨那会儿一样红,无声地对视着,爱,恨,妒交杂,想说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是浪费,最后只揉成一句:“到头来,你还是老样子。”

握着手机的手渐渐从她耳边垂到身下。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

“icloud账号密码,查找iphone功能。”

他慢慢往后靠椅背,说完这两串词,脸色已经换一副,眼睛还红,但偏偏无声地笑笑:“我到底还要原谅你多少次?“

这句话里,是含有“准备原谅她”的意思的。

他这么问,她就听出来了,是只要她稍微道歉他就能再次妥协的意思,是他现在很生气,但因为太喜欢她所以还要继续自作自受,给他一个台阶就依旧能原谅她的意思,她都听出来了。

但是她说:“你别原谅我了,永远恨我吧。”

靳译肯看着她。

转身走的时候,他果然起了身,手腕一下子被拽着往后,人回到他面前,力气特别大,完全没有挣开的可能性,他这时候的表情是真的阴沉,也是真的不太信她能说出刚才的话,问她想干嘛。

“想杀人!”她大声回。

甩开手,瞪着他的眼睛说:“该你解释的时候你不解释,现在后院都摆平了才找我,谁知道你嘴里几句真!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你和白艾庭就想杀人,不管你和她到底有没有事都气得想杀你!”

“我跟她没有半点事,”脸被靳译肯猛地捏住,他一手直指向海滩,“那你他妈的跟那个人有没有事!”

“那白艾庭的孩子是谁的?”

“孩子不是她的!”

“那么是谁的!”

眼睛仍死死地瞪着他,偏要问出来,而靳译肯一步步逼近她:“你说我是不是被你耍得跟个弱智一样,两天坐三次飞机,一次陪你看电影一次为了当面和你解释事情,你在电话里喊我骗子让我去死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要来找你,三个小时的飞机我就像坐了三天三夜!结果你在干吗?”

他大声问:“你在干嘛!”

“扯平了啊!”

海滩处,臧习浦循声看过来。

而她此刻的眼里都是火,心口起伏,靳译肯听完这句话,手从她的脸捏到她颈部,扣着她的后颈,两人通红着眼对视。

“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要这样?”

“靳译肯,你明明白白告诉我关于白艾庭的事。”